一寸山河第216章 英雄泪(2/2)

端的二营，好端端的营长，这么全都毁了、全都垮了！他吴子健，必须为此承担一切责任……”

张绣注意到，说到最后，教导员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，声音也开始哽咽。慌了手脚的女兵急忙开始在屋子里寻找教导员的毛巾，但显然还未布置完毕的营部里，所有的东西都凌乱得很。张绣只好从随身背着的挎包拿出了自己的毛巾，递给已经重新颓然坐到长条凳的刘树：

“教导员，您别难过，二营还有这么多的革命战友，咱们不会垮的。早晚有一天，我们还能恢复山外的根据地。”

刘树下意识地接过毛巾，并没有去揩拭自己眼角的泪水，而是沉重地缓缓摇着头，喃喃地说：难，太难了。

张绣顿时没了下，只好默默地注视着昏暗马灯下的教导员。

蓦地，刘树注意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张绣的毛巾，他看看毛巾，将其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嗅了嗅，又看了看张绣。这个动作让漂亮的女兵心头不由得一紧，她无法确定教导员的这一举动是无心还是有意，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，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妥。

“教导员，您早些休息吧，我回自己的营房了。”张绣一边说，一边同样拿眼睛去看那毛巾，但刘树只是朝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：你去吧，早些休息。并没有要将毛巾递还给她的意思。

女兵张绣心慌意乱地快步闪出了营部的大门。

6连7连8连的三个连长，从营部里走出来时，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忧心忡忡；但是，在已经黑透了的天色里，三个身经百战的连长都没有说话。8连长鲁大江是“东道主”，他得赶紧去为刚刚到来的7连人马安排营房。最终，还是6连长王双龙忍不住先开了口，他略带迟疑地问另外二人，安置妥当后能不能找个地方一起唠唠。

魏鑫心有灵犀地点点头：“老鲁，这里你最当家，一会忙活完了，你来找个地方？”

鲁大江看看四周，轻声说到：“别声张，一会我派人分头去请你们。”

一个多小时后，林师二营的三个连长，悄悄地聚集在了红星峡最靠近北端的一栋四面漏风的小木屋里。

小木屋里堆放了一些木工工具，都是破损的，有待日后修理。鲁大江只喊了一个年轻的战士一同过来，帮着用残败的苫布将小木屋漏风的地方遮挡起来，吊起了一盏马灯，并在屋子央生火了一个硕大的炭火盆。待另外两个连长各自找到低矮的木头墩子坐定，鲁大江从身背里，变戏法般地摸出了一白酒，三个搪瓷缸子，以及一听牛肉罐头，摆到了地。

若在以往，分别了一段日子的老战友见面，这种聚会往往是欢乐的喧嚣的，但此时此刻，正值林师二营遭受打击，营长以及一大批指战员牺牲，根据地丢失，失败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。所以，三个连长都很阴郁，无声地围坐下来。鲁大江用牙咬开了白酒（是山西有名的汾酒）盖，咕咚咕咚地向三个搪瓷缸子里倾倒，魏鑫则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刀，豁开了铁质的牛肉罐头盒子。

他们两个拿眼睛去看王双龙——林师二营的规矩，虽然同为连长级别，但序列排在前面的是主力连，连长的权威依次后面的大，此刻5连长李天林不在，6连长王双龙成了老大。

王双龙微微地叹口气，从地拿起了一个搪瓷缸子，说了一句：“先敬咱们的营长，还有几百名牺牲的兄弟——”

三个搪瓷缸子轻轻地触碰了一下，三个连长齐齐地仰头喝干了缸子里的酒，放下缸子时，鲁大江的眼泪率先流了出来，他用棉袄的袖子去擦拭，但不擦还罢，一擦，泪水越发变得汹涌，继而难以抑制地哭出了声音。

魏鑫无声地拍了拍8连长的肩膀，眼圈也变红了。

“这个仇、这笔账，咱二营必须找小鬼子清算。”王双龙低垂着头继续说，但从其闷闷的声音里，也能听出悲愤的情绪：“不过，眼下要紧的还不是这个，刚才教导员布置的、让咱们明天出兵黑石崖匪巢，你们两个怎么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