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瑶赋017 莫辨落花流水意(1/2)

转眼三日已过，朱襄办完了散粮施粥的事，亲自到了仪锦楼来谢瑶姬。

这厢，瑶姬正与延桐点数着这两日兑来的金子，听采青在门外传报是朱驸马，便让延桐继续做账，自己草草上了些脂粉，出门去迎朱襄。

“朱公子今日登门，怎么也不先打发人通传一声？奴家还当公子不来了，也没精心打扮。”瑶姬这日葵水刚过，身上清爽得很，披了一件鹅黄缎面绣兰草祥纹的薄袄出来，衬得面色瑰丽如春花。

“瑶姬姑娘天生丽质，哪用什么装扮，常言道清水出芙蓉，就这样最是好看。”他本就是翩翩公子，生得锦眉绣目，如今这嘴更像抹了蜜糖似的，一番奉承之语说得甚得人心，瑶姬听在耳里，只叹莫怪当日兰姬会对他死心塌地。

这时拾翠端了恩露茶来，朱襄接过，微启茶碗闻了一息茶香，发现普通得紧，问拾翠道：“这可是羲白兄提过的清露？”

拾翠摇摇头，嘻嘻笑道：“这只是普通的恩露茶，公子若盼那清露茶，不如下个月接牌做了我们家姑娘的相公，到时候洞房花烛，少不得好茶好酒的伺候着。”

“哦？看来下个月花魁尚主的场子，本公子必是要来了。”朱襄戏虐地瞥了一眼瑶姬，见她双颊染着红霜，以为她故意借丫头之口邀请自己，心下欢喜。

瑶姬虽从未授意拾翠这般说，但听闻朱襄说要来，正合了她的心意，不禁赞赏地看了拾翠一眼，口中却不放松，娇嗔道：“你这丫头，谁让你说这些不知羞的话。”

“诶，这丫头心直口快，我看是个一心为主的姑娘。”朱襄替她打圆场，哄道。

“公子若是为了那茶水来，真是委屈了你，我才不稀罕呢。”朱襄这种知风月男人，贱就贱在他们总是忠诚地遵守着敌进我退，敌退我进的游戏规则，女人的欲擒故纵对他们而言，永远都是调情的砝码，丝毫没有斗智斗勇的乐趣。

“诶，朱某这次能顺利完成朝廷派给的任务，还不是托了姑娘的福，怎能说是委屈。”朱襄说完，站起身来，笑着朝她哈腰抱拳，命人奉上了谢礼。

瑶姬扫了一眼丫头们端上来的东西，并非金银之货，而是一棵约小臂一般高的红珊瑚、一把茶壶和一匹翠色的轻容料子。

“朱某知姑娘是识雅趣的人，金银之俗物入不了慧眼，才带了这几样来。这东海的红珊瑚，是年前我护驾有功得的赏赐，我看着稀罕，只拿来给姑娘赏玩。”语毕，他又托起雕玲珑的紫砂壶，道：“这是宜兴黄龙山的紫砂器，用此器，茶叶隔夜不腐，器身愈久愈是油光滑亮。”

瑶姬听了，端起紫砂壶细看，见那壶身栗色暗如新铁，在光下隐隐又泛出一层海棠红，知是好东西。又看向那匹轻容料段，如薄云蝉翼，不知是纱还是罗，上附姑苏衮绣坊巷的牌子，伸手一摸，触感柔滑绵软。瑶姬偏头一想，道：“这是九丝软烟罗吧？”

朱襄见她识货，知道自己送对了礼，喜道：“正是。前几日韩世忠过府，带了二色料子来孝敬，我看这匹软烟罗别致fēng_liú，甚是难得。帝姬要了一匹秋香色的做新衣，这匹松绿的就留给姑娘糊窗子罢。”

瑶姬听他这般抬举自己，心下受用，交代拾翠将这些拿给延桐过账，口里对朱襄说着：“江南真是碧水养人地，这紫砂壶和软烟罗都出自姑苏一带，不瞒公子说，我前几日才打发了丫头去请姑苏桃花坞的画师来为我画像……”

瑶姬话还未完，朱襄却皱起了眉，她见他神情骤变，好生奇怪，便问是何故。

“哎，姑娘难道不知江南一带六州五十二县已被方腊的叛军占领，早就打了四、五个月了。他们打着’等贵贱、均贫富‘的旗号，气势如洪，连朝廷之前在水泊梁山诏安的一帮莽汉都已损兵折将了大半。韩世忠是王渊大人的裨将，此次出征，正是为了去那里护主，虽然前几日在桐庐连败方七佛，我军夺回了临安，可刀剑无眼，你派去的丫头这下定是凶多吉少。”

朱襄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，瑶姬记起延桐对自己说过江南打仗的事，当初自己并未放在心上，才大意让衔香去了江南。想到这里，她一时慌了神，抓着朱襄的胳膊，急急道：“都怪我粗心，莫说刀剑无眼，她一女子孤身入了阵地，还不被那些士兵生吞活剥了去！”

“姑娘莫急，我这就派人去寻，只烦劳做一张那丫头的画像，我请京中的画工临摹了，再分头去找。”

瑶姬听了，二话不说快步去了书房，一边喊采青裁纸，拾翠研墨。可这两个丫头原只负责收拾庭院，偶尔奉个茶水，哪做得了这些？一时手忙脚乱，青墨溅了一桌，纸卷滚了一地。

“还是我来吧。”朱襄见状，拾起地上的纸卷搁好，叫拾翠重新擦干净桌子，对采青说：“你和拾翠二人拿这熟纸裁成一尺半见方，我来给你们姑娘研墨。”说罢，捋起袖子当真给瑶姬研起墨来。

两个丫头还在地上比划着尺寸，瑶姬手边无事，目光落在了朱襄研墨的手上。只见他手指利落修长，指尖却圆润得很，骨节棱角分明，被墨块衬得洁白如玉，不禁喃喃道：“有你这双手替我研墨，只怕将来谁当我的书童，都会觉得没你来的好。”

朱襄闻言，抬起头来看她，神情温柔，说：“那我今后日日替你研墨，可好？”

那是他惯用的情话吧，瑶姬想，之前霎时间的失神立马回转过来，用一种迷离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