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遗芳第十四章：钟罄(2/2)

，果然是锣鼓喧阗，鞭炮齐鸣，林士章骑着高头大马，一身吉服，眉目飞扬，带着八抬大轿穿过金陵城的大家小巷，向着玉斗巷而来。

有许多围观的小姑娘或是年轻的妇子见了，都含羞地低下头去悄悄地看他，据萧礽后来说，那场面，不比往年探花郎打马游街时的架势差。

念慈凤冠霞帔，妆容盛重，叫含章昭节与族中姐妹陪着，唱起了哭嫁歌，叩谢列祖列宗，拜别父母长辈，兄弟姐妹，叫人牵引着，三步两顿地出了萧宅······

三日后的念慈的回门礼也颇为热闹。

林家虽然只是普通，但该有的规矩礼数一样没少。

这回含章和昭节可算是能堂堂正正地拜见这位新姐夫了，林士章也不拘着了，大大方方地含笑回礼：六妹妹，七妹妹。”还给递了两个红包，含章掂在手上，便知分量不小。

昭节暗地里拉了了含章的袖子，含章转过头去，就看见昭节促狭地朝念慈那边努了努嘴，便望了过去，也觉得替念慈高兴。

林士章气质谦和，行动言辞间对念慈颇多回护之意，再看念慈也是含羞带怯，眼角眉梢间染上了独属于新妇的风情，便知她的新婚生活过得颇为滋润，萧家人见了，更觉欣慰舒心。

待用过了午膳，念慈又单独见过了三夫人沈氏，终于抽出了时间和含章昭节姐妹三个小聚上一会儿。

姐妹几个携手回到念慈出阁前的住处，瞧着窗外悠悠的白云，心情有难得的放松。

昭节便笑道：“四姐姐面色红润，显见是过得极好。”

念慈只是红着脸笑。

含章也有心捉弄她，“那可不？你没见着，方才在玉松堂时，四姐夫一口一个嘉善啊，嘉善的，咱们家可没哪个把四姐姐的小字叫得这般顺溜的。”

昭节噗嗤一笑，念慈红了脸，也低下头道，“妹妹们关心我，我是知道的。他，你们姐夫，待我也是极好的。”

昭节也笑，“我们知道！”罢了，又低声笑问，“林家诸事，姐姐可还觉得顺利？”

念慈点点头：“婆母待我极和善，内院里头人不多，叫我先跟着她看两日，便要把事情接过手来了，我瞧着，大抵能应付得过来。”

含章便道，“我原就说过，姐姐是个有福气的。想来，姐夫的任令，也是快下来了罢？”

念慈点点头，“说是这一两月内，就能下来了，也不知道是到哪儿去。”

昭节笑了笑，叹口气，道，“若是这样，在金陵这边还好，若否，也不知，我们姐妹几个，哪年哪月再得见了。”

念慈闻言便有些伤感，含章见状便笑道，“你又听她胡说八道，往后的日子长着呢，还怕见不到？姐姐若去了上京，也好跟三姐姐做个伴，岂不好？横竖，咱们的心总是在一处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······

因着萧礽早已是选中了庶吉士，不日便要进京，入翰林院见习的，是以，念慈的婚事过去才不到半月，萧家就开始给萧礽张罗亲事了。

萧礽身为萧家的嫡长子，将来是要承嗣家业，做家主的人。梅家也是江南的望族，这两年更是有青云直上之势，这两家结缡，是江南少有的大事，世族齐聚，无论如何，半点怠慢不得。

庚帖是前年就换了的，只等着下聘过大礼了。送往各家的请帖也早在三月前就已经送了出去，这时候已有萧家的故旧亲朋陆陆续续地来了。

这其中，淮阴傅氏的客人，是来得最早的。

一来，是因为萧礽大婚，二来，含章要议亲。傅家作为萧礽和含章的外家，必是要早来给大夫人傅氏和两个孩子镇场子的。

来的是含章嫡亲的舅舅和舅母，傅明义和白氏，此外，还有她的大表哥傅之韧，二表哥傅之韫，并傅家的一些族人。

傅家是诗礼传家的大族，与萧家的显赫不同，傅家的声望，来自于它的节烈和忠贞。

九道贞洁牌坊，雄伟壮观，一座接着一座，矗立在傅家的本宅前，是代代皇帝为了表彰傅氏女子的贞烈而敕建的，所以淮阴傅氏也被成为“九门傅氏”。也因此，傅家对女儿的教育格外地严厉，女则女训女诫，都是倒背如流的。

十年前今上初建大荣时，其弟成王年过而立却还未成家。据说，因成王慕傅家门风，有意求娶傅家的女儿，今上便将当时年方十五的傅家八姑娘赐婚给了成王。那傅八姑娘就是大夫人傅氏的胞妹，含章的亲姨母。

可惜这位姨母体弱，命格虽然贵重，奈何身子却是不中用的。她本就患有心疾，原是不宜有孕的，可她却坚持要为成王诞下血脉，结果却因难产血崩而撒手人寰，所得一子先天不足，也不过撑了三个月不到就没了。

成王为亡妻守丧一年，三年后就续了弦，如今儿女双全，承欢膝下。

却不知，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因为这般缘由而香消玉殒的前成王妃傅氏？如今人去楼空，傅家不过是又添了一座更为雄伟的贞节牌坊。